【Yahoo論壇】暴力的一瞬性—談北野武的「花火」

讀者投書：Hsin（律師）

「我的電影，因為我的暴力，所以顯得更溫柔。」------北野武

影史裡有三位以描寫「暴力」為特色的導演：美國Abel Ferrara鋪敘「暴力的全過程」，從頭打到尾完整呈現；香港吳宇森則是像放鞭炮一樣，歡鬧節慶式的暴力，不仔細看還以為周潤發帶著笑容開槍；第三位即是本文所述，最具詩意、美學成就最高，自稱「因為暴力，顯得更溫柔」的「暴力一瞬性」，日本的北野武。

1997年威尼斯金獅獎的「花火」，描述一位過失導致同事一死一殘廢，離職的刑警，以搶銀行得來的錢幫助同事後，陪伴罹患絕症的妻子，踏上告別人生的最後旅行。

北野武的電影只拍攝暴力發動的瞬間，下一秒會立刻接暴力的血腥結果，省略中間囉嗦過程。這樣能最簡潔地呈現，暴力對肉體與心靈的雙重震撼。

出身漫才藝人的北野武，親自在幾乎每一部導演的電影中擔綱主角 (18部中只有3部沒有北野武)。只要鏡頭停留片刻，北野武就能找出搞笑的梗。蔡明亮的長鏡頭靠的是深厚的感情；北野武比較靦腆，不敢凝視太久，會夾雜搞笑。感情與搞笑是能夠長時間鏡頭不動，卻不使畫面呆掉的好方法。如果其他導演功力不夠貿然模仿長鏡頭，整部電影就會如同傻傻地架著的攝影機。

北野武大量刪去對白，瞬間血腥暴力映襯出如詩歌般溫柔的凝視。彷彿看透一切的面癱男人，冷靜又略帶幽默地迎向莊嚴的命運。

2019年6月北野武離婚時將全副身家 (近台幣60億) 送給前妻，自己僅留一間房子居住，相當於「淨身出戶」，轟動一時。如此灑脫的行為很北野武，畢竟這位面癱男人已經看透了一切。後來北野武又在節目中歡樂地表示，很後悔離婚，因為沒錢，朋友和小三都跑了。

北野武的全放棄財產離婚，使北野武的電影變得完整飽滿。本來電影有一點點耍帥的嫌疑：主角總是情義為先，金錢、甚至生命都是糞土浮雲，頗為超現實；想不到在真正的現實中，藝術家居然比電影還要帥！率性的車禍導致終身面癱，淨身式的離婚前所未聞。現實與電影合一的北野武，他的電影就是他本人，是藝術家誠懇的自述。不禁令筆者懷疑，會不會淨身離婚也是北野武的行為藝術？

在影史裡，北野武風格戛戛獨造，像從石頭裡蹦出來的齊天大聖，暴力闖蕩世界影壇。北野武身上看不見前一代日本電影大師如小津安二郎等人的影響，與「詭譎艷麗情色暴力」的鈴木清順也沒有脈絡關係。北野武似乎是帶著「試試看會怎麼樣？」的惡搞精神，無所畏懼地開拓他的電影藝術，無所畏懼地展示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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