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徵文/大陸人在台灣 和台灣朋友回家是一種什麼體驗(上)

好朋友若莓是土生土長的宜蘭人。大二那年,我因病休學,她一個人背著行李飛到廣東,來我家中探望。她難得來一次,而我卻沒能帶她四處轉轉,還說:「沒事啊,我這次來大陸不是為了玩,就是來陪你的啊。」

她只是耐心地待在我身邊,為我拉開房間的窗簾,讓陽光透進來;在我睡著的時候,陪我的家人談心,給予他們鼓勵和信心。

若莓回台北的前一天晚上,我們熄了燈,躺在床上,我問她:「你以後會不會帶我回你宜蘭的家?我也想認識你的家人,看看你長大的地方。」她在黑暗中轉頭看向我,言語堅定,「會啊。等你回台灣!」

一年後我復學回台,我見到她的第一句就是:「我回來啦!你啥時候帶我回宜蘭?」和她成為室友後,更是每天都要問:「那你啥時候帶我回宜蘭!」她都只說:「不要急不要急,我自有安排。」

某天我放學回家,若莓突然對我說「誒,廖海珊,雙十連假你要不要跟我回宜蘭」時,我就像動畫片裡的卡通人物,背後突然長出兩瓣小翅膀,搧啊搧地,心情也跟著飛到了天上!

久未成行的背後

出發前的一整個禮拜,我開心得表情都不受控,嘴角動不動就往上揚。連假前的晚上,我們把機車停在板橋車站,若莓把取好的車票給我,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三天我會過得如此滋潤,吃飽穿暖,行程也被安排得滿滿檔檔的。

我也是後來才明白若莓為什麼拖了這麼久才帶我回宜蘭。因為若莓成年了,又是家中長姐,對現在的她來說,「帶朋友回家」便不再像我們小時候,放學了邀小朋友「走!去我家玩」那般隨意,尤其是對我這種「遠道而來」的大陸朋友。

提前知會家人「我這禮拜帶朋友回家方便嗎?」與他們溝通並獲得同意,看似無所謂的「程序正義」,實則是對於「帶我回宜蘭」一事的重視。

若莓這麼做,除了讓我感覺到若莓作為台灣人的「待客之道」外,還讓我看到了若莓對於每一位家人的尊重和體貼。

宜蘭金城武

回鄉的車上,若莓就跟我打好招呼,「你等一下可以誇我爸帥,他一定很開心!」我說好勒,包在我身上!連假回鄉難免塞車,但叔叔依然提前到了車站。

馬路對面停著一輛小麵包車,我匆匆忙忙衝過去,一把拉開車門,昏黃的街燈加近視散光的雙眼,我根本看不清叔叔的「尊容」,但沒關係,這不影響我發揮花式拍馬屁的功力,想罷便張口就來:

「叔叔你好!哇哦,你真的跟若莓講得一樣誒,N刀(英俊)瀟灑,真不愧是宜蘭金城武,就是帥!」經我這麼一誇,叔叔忍不住照照後視鏡,而若莓在一旁笑到扶著門把手……

若莓家就在公路旁,但晚上一點兒也不吵,宜蘭的夜晚很安靜,公路四四方方的,車子轉上幾個九十度彎就到家了。

若莓媽媽在客廳等我們,廚房飄出香味,是熱乎乎的海帶米豆腐清鍋,是阿姨準備的,我把大大的碗裝得滿滿的,以表示對阿姨的感謝。叔叔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就著三大碗火鍋料,陪他嘮了會兒嗑,才上樓睡覺。

溫馨家庭日常

宜蘭是個神奇的地方,一到那兒,人整個懶了下來,最明顯的就是舌頭,連咬字都格外慵懶含糊──「宜蘭腔」又是台灣腔的一個特別分支,可遇不可求,模仿不來,但在宜蘭生活幾天,就能達到那個「連咬字都變得慵懶含糊」的自然狀態。

第二天一早,陽光把房間照亮,我揉著眼睛穿過客廳,站在大街前,來往的行人和車輛不多,一個紅燈的時間也只能攔住兩三行的車。

藍天一碧如洗,遠處是連綿的山,我喜歡宜蘭,因為在任何一個路口,放眼望去都能找到山,而與農田相間、反射著天地與蒼翠群山的池塘,則是宜蘭視野開闊的祕密。

阿姨在廚房準備飯食,蝦仁玉米煎蛋和清炒高麗菜,高麗菜裡添幾顆胡蘿蔔粒,色彩清新,像玉石裡嵌紅瑪瑙。燃氣灶上是一鍋濃醇老火湯,揭開能看到香菇和陰冬瓜在水汽上翻滾,鍋沿飄著一層金色的油。

盥洗盆前,若莓拿起小刀準備削昨日於合歡山公路旁買的小農「蜜蘋果」。估計是怕她削去半個果子,阿姨瞅一眼,便把蘋果從若莓手中拿去,嫻熟地轉下一圈圈輕盈的果皮。

從冰箱的內容就能看出這個家的幸福指數,冰箱裡花綠的瓶罐擺得滿滿當當,是煲湯的中藥材原料、幾盒生雞蛋、青梅罐頭、酸奶和需保鮮的蔬果:「這冰箱好有家的感覺哦!」

若莓應聲說,「每一個來我家的人都這麼說誒。」

廚房同樣充滿生活氣息,東西雖多,卻沒有一點灰塵和油膩,被阿姨保持得清爽乾淨,這點和我家很像,我媽媽也喜歡把家裡打掃乾淨整潔,若莓來我家的時候就說過,「你的媽媽很愛乾淨!」

長姐的照顧

阿姨摸了一下若莓洗好的碗,「吼怎麼那麼油」,說罷便撈起來重洗,哈,原來每對母女都是這樣的呀!我學著阿姨的話說「怎麼那麼油」,惹得若莓用手肘子把我頂開。

吃飽飯,更睡了飽飽的午覺。而若莓和二弟、二弟的朋友三人,在電腦前忙碌了一下午,若莓在指導妹妹的申請書,幫她修改word文檔的格式和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