檯面上支持人權，檯面下反對奴工保護！蘋果公司遭爆遊說抵制《防維吾爾強迫勞動法》

科技巨頭蘋果正嘗試運用說客，試圖減輕《防範維吾爾強迫勞動法案》帶來的衝擊，凸顯出蘋果重視多元社會與人權的企業文化，顯然與商業利益有所衝突。

《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引述2位聯邦眾議院幕僚報導，蘋果公司正積極說服眾院減輕《防範維吾爾強迫勞動法案》（Uyghur Forced Labor Prevention Act）的衝擊。眾議院在9月以406票對3票的壓倒性多數通過法案，要求企業不得從新疆進口產品，除非有辦法證明供應鏈沒有僱用任何受強迫勞動的勞工。

半哄騙半脅迫維族青年到遙遠省份工作

國際組織調查顯示，中國近年在新疆地區大舉興建「再教育營」，當地人口多為信仰伊斯蘭教的維吾爾族，超過百萬人被送進營區接受「改造教育」；美聯社（AP）亦曾披露，新疆當局為了增加青年就業率，以半哄騙半脅迫的方式將維族青年送到遙遠省份工作，勞動條件卻遠遠不如預期。此外，新疆亦是中國重要的棉花產區，大型成衣商或多或少都曾從新疆進口紡織原料。

蘋果公司的供應鏈極度仰賴中國，包括台灣代工廠鴻海、和碩、緯創在內，都在中國雇有大批勞動力。人權團體調查曾發現，蘋果代工廠也有雇用被迫勞動的維吾爾人。

（圖片來源／蘋果官網）

匿名員工告訴《華郵》，蘋果並不孤單，還有很多大企業也在針對此法案遊說。他們無法說明蘋果希望改變或刪除那些法案內容，擔心因此被認出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蘋果希望沖淡法案衝擊力。

支持該法案的美國勞工聯合會和產業工會聯合會（AFL-CIO）國際部主任范恩各（Cathy Feingold）表示：「蘋果希望大家只會坐著空談，不用擔負任何後果。他們很震驚，因爲這是第一次真正有強制力的影響。」

蘋果：我們反對強迫勞動

對此，蘋果發言人羅森史塔克（ Josh Rosenstock）回應：「蘋果致力於確保供應鏈的每個人都受到尊重且有尊嚴的對待。我們反對強迫勞動，也支持《防範維吾爾強迫勞動法案》，我們與中國委員會（CECC）擁有共同目標，欲根除強迫勞動並強化美國法律。而且我們將繼續為之努力。」

羅森史塔克補充，蘋果今年初才「與中國供應商共同進行了一次詳盡調查，沒有在生產線查獲任何強迫勞動的證據，我們也會持續密切監視此點。」

蘋果執行長庫克（Tim Cook）曾公開表示，公司不會容忍供應鏈發生任何的強迫勞動行為，他在7月份眾議院公聽會上說：「強迫勞動令人厭憎，我們蘋果不會容忍。」庫克強調，如有發現這類事件，會立即與相關廠商終止合作。

2020年7月29日，蘋果執行長庫克（Tim Cook）以視訊方式出席聯邦眾議院司法委員會的聽證會（AP）

蘋果雇用的遊說公司為「迅猛政府關係」（Fierce Government Relations），該公司也承認正在為這份法案遊說，但遊說法規並未強制他們揭露客戶立場。

可口可樂、好市多、亨氏集團也被點名

美國法規原本已禁止企業雇用強迫勞動的工人或購買相關製品，但過去很少強力執行，即使有違法之處也不易證明。但今年9月，眾議院在兩黨議員強力支持、沒有經過太多遊說之下，就以罕見高速通過該法案，震驚了所有相關產業。被點名的企業只能努力遊說議員們「拿掉公司名稱」，包括戶外服飾巴塔哥尼亞（Patagonia）、可口可樂（Coca-Cola ）及零售商好市多（Costco）。上述公司都沒有回應採訪請求。

報導指出，該法案原本是針對紡織業、成衣業與其他較低科技的產業，蘋果並不在此列。除了棉花製品之外，根據人權組織中參館（China File）調查，新疆產出的糖會被可口可樂集團用於飲料生產，亨氏集團（Heinz）也會用於番茄醬生產。

不過，維吾爾族不只在新疆的集中營被迫工作，即使學會流利漢語並弱化伊斯蘭信仰，還是可能被送往其他省份工作，美國企業恐怕很難一一追查供應鏈。而且中國政府早已加強新疆的監控政策，所有媒體和外人都難以拍攝、紀錄當地的一切，企業幾乎不可能證明清白。

中國一直以來都堅稱，這類集中營的功能是提供勞動培訓，增強維吾爾人的職場技能，但卻傳出不讓「學員」回家、不讓家人探視，以及遭到毆打和精神虐待等不人道事蹟。在龐大國際壓力下，中國政府已於2019年12月宣布結束這場「再教育計劃」，但仍有不少海外維吾爾人表示，他們仍然聯絡不上曾被送到營內的家人。

《防範維吾爾強迫勞動法案》並非第一份類似法案。2010年通過的《多德─弗蘭克法》（Dodd-Frank Act）也規範企業，如果使用了來自剛果戰爭地區的貴金屬，必須事先知會政府。這項法案一度讓許多公司難以進口黃金。目前並不了解《防範維吾爾強迫勞動法案》對電子製造業的影響有多大。

歐菲光集團曾接受中國政府安排的維族員工

根據蘋果公司公開資訊，2019年其供應鏈在全球49個國家共有1142個供應商，負責生產、組裝蘋果產品的數千種零組件。但澳洲智庫調查發現，供應商之一的歐菲光集團（O-Film）曾接受中國政府安排的1000多名維族員工。庫克本人也在2017年造訪過歐菲光。

中國江西省南昌縣的歐菲光工廠遭揭露壓榨維吾爾工人，限制人身自由與信仰活動。（AP）

歐菲光不僅是蘋果iPad的主要供應鏈之一，也供應三星（Samaung）指紋辨識模組，同時還是華為、OPPO、小米的主要觸控模組供應商，其他客戶還有全球知名大廠如聯想（Lenovo）、戴爾（Dell）、HP與LG等等，這些企業可能正從維吾爾奴工身上獲利。

蘋果對此答覆媒體時僅說「本公司提供並鼓勵全球工廠僱員表達心聲」。蘋果表示，一年一度的內部評估時，都會邀請全球工廠員工在上司未出席的情況下面談，2018年進行了約4萬4千次面談。

聯想公司則承認將螢幕、相機模組等外包由歐菲光製作，並不知道維吾爾奴工待遇的相關指控，僅說會進行調查。但聯想強調歐菲光在「可信賴商業聯盟」（Reliable Business Alliance）的分數相當高，是值得信任的夥伴。除了HP沒有回應，LG、戴爾及華為都宣稱所有供應商嚴格遵守勞動法規，「沒有證據顯示」存在強迫勞動，僅說會進行調查。

蘋果近年已經多次涉入強迫勞動指控，「我並不訝異蘋果試圖沖淡法案影響力，」國際組織人權觀察（HRW）中國部門研究員王松蓮（Maya Wang）說。但她強調，相關遊說行動仍是「傷天害理」（unconscionable）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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