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善懲惡,痛快之極,淋漓盡致:《半澤直樹》憑什麼這麼火?

儘管距離上一季播出已經有7年的空檔期,TBS系的週日劇場《半澤直樹》第2季依然收視火爆。除了扮演主角的堺雅人貢獻的精湛演技之外,飾演半澤勁敵的歌舞伎演員誇張的表演也讓人印象深刻。為何電視劇《半澤直樹》能夠抓住觀眾的心?帶著這個問題,我們採訪了大學時代研究人形淨琉璃,小說家出道前還有策劃製作和執導歌舞伎經驗的歷史小說作家松井今朝子。

疫情爆發,無法出門,閑著沒事可做,又聽說有很多歌舞伎演員出演這部劇,出於好奇,於是就從精選集開始看了起來。

如今已慢慢步入夕陽產業的銀行,在劇中被描述成能夠搖撼社會的「邪惡之徒」,這個設定,略有穿越之印象;而4位歌舞伎演員也都飾演了重要角色,讓人心生一種在看歷史劇的「錯覺」,因而可以沒有包袱地放心觀看。

除了猶如舞臺亮相般誇張的面部表情之外,一些臺詞設計使用了歌舞伎的技巧,還有些場景讓人感到是在致敬歌舞伎的名場面,將大眾心目中對歌舞伎的印象又做了更進一步的戲劇化處理。總之一切都很誇張,揚善懲惡,有種漫畫感。正因為劇中的世界,游離於現實,因此觀眾可以盡情地享受那種揚眉吐氣的舒暢爽快之感。

現實世界給不了的娛樂效果

現實世界太過紛繁複雜,在當今這個時代,善惡之類概念的分界線越來越模糊。我認為不僅日本這樣,全世界都如此。在經濟高速發展時期,人們曾覺得經濟不斷向好就是善的,大家都毫不迷惘,儘管一起往前衝就是了。然而,如今這個時代,僅僅追求經濟發展真的就好嗎?——很多人都抱有這樣的疑問。對政治領袖感到不滿,可又想不出讓誰來接班。

這種看不到未來的現實世界,就算如實地描寫出來,也只會是致鬱的,起不到娛樂治癒的效果。所以,竟然這樣乾脆就把它做成漫畫般的感覺,這或許正是《半澤直樹》成功的原因吧。

半澤直樹即便被人算計,陷入窘境,走投無路,最後的最後還是能像觀眾期待的那樣,全都「加倍奉還」給了對手。類型化的東西給人帶來安心感。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現實世界裡才不會有這麼好的事呢。也正因如此,半澤直樹的「打臉」行動撫慰了大眾的心,在週日晚間播放後,它會令觀眾精神為之一振:「好!明天繼續努力吧。」

《半澤直樹》為歌舞伎帶來了什麼?

歌舞伎演員出演電視劇和話劇並非始於現在,但他們的演技跟電視劇要求的截然不同。以往歌舞伎演員出演電視劇時,都會拼命避免出現「歌舞伎腔」,盡可能滿足電視劇的要求,展現真實自然的表演風格。而這卻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他們中的一些人在歌舞伎舞臺上的表演,無法表現出格局更大的角色的情緒張力,甚至有人還被批評演技退步。

然而在《半澤直樹》裡,有時候表演風格甚至比歌舞伎的戲劇腔更為誇張。不僅歌舞伎演員,就連半澤直樹的扮演者堺雅人的表演也極度誇張,在現實生活中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很明顯,這是此劇追求的表演風格,期待的就是它營造出的效果吧。在這裡電視被漫畫化了。

歌舞伎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古典藝術,它作為「聚客掙票房」的娛樂而成立。沒有觀眾,一切都免談。它一方面保持著古典藝術的要素,但又不使古典滲入骨髓,以免變得枯燥無趣。因此,為了討不同時代觀眾的喜歡,歌舞伎不斷融入新鮮事物,與時俱進,這便是它的前提。從這個意義來說,或許《半澤直樹》能成為一個契機,讓之前從未看過歌舞伎的人,把目光投向歌舞伎。

不過,《半澤直樹》中的歌舞伎,是過分戲劇化了的歌舞伎,並非真正的歌舞伎,所以在這一點上,我不希望被觀眾誤解。

歌舞伎原本就有漫畫性因素,我覺得這點跟《半澤直樹》完美結合在了一起,不過,雖然是漫畫式的,但它描寫的故事主題卻是永恆的人情與人性,還有被代代相傳繼承下來的演技。如果有人因《半澤直樹》而對歌舞伎產生了興趣,來歌舞伎劇場看過後,我不希望他哈哈大笑說「跟電視劇一樣!」,那樣就太嚇人了。

半澤的妻子花,日本男人的意淫?

與誇張的、超出想像地齷齪的銀行家們相比,上戶彩飾演的妻子花不僅人畜無害,還像是住在另一個世界裡一樣,看了以後你會徹悟,「啊啊,日本男人還是一成不變地喜歡這樣的女人呀。」

花對半澤的工作並沒有很深的理解,不是一個對等的存在。但是她很可愛,雖然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但有時又在無意之間收集到一些對半澤有用的資訊。然後半澤就會一把抱住她:「花,幹得漂亮!」「得妻若此,夫複何求!」這便是日本男人的心願。

看過希區考克(Sir Alfred Hitchcock)的電影,就能一眼看出在那個時代人人都愛金髮美女。但是,美國電影也在不斷改變。女主角的形象越來越多樣化,都開始描寫強悍的女性和自力更生的女性了。相比之下,日本男人還真是「專情」,這樣的國家也是罕見呢。

女觀眾看了可能會笑吧:「哈哈,果然男人還是喜歡這樣的女人啊,真是簡單嘛。」將來如何我不知道,不過直到目前,當銀行員的妻子,有經濟保障,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如果放棄對愛情的幻想,告訴自己「結婚就是經濟行為」的話,那麼扮演一下男人喜歡的女人,過上輕鬆自在的生活,或許在本性上,花就是這種很現實的女人吧。

意識不到這一點,還能讓男人口口聲聲地說「要是討個花那樣的老婆就好了」,這大概就是因為《半澤直樹》是個完成度很高的意淫爽劇吧。

貝田尚重 [作者簡介]

nippon.com編輯部主任編輯。曾任職時事通信社、日本商務資訊(JBpress)、理光經濟社會研究所,2018年4月起任現職。左撇子,射手座,職棒阪神隊球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