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黃國昌的「時代」會更有「力量」？

時代力量這幾天正在舉行決策委員會選舉，在權力核心改組的前夕，卻爆出黃國昌錄音檔事件，苗栗縣議員曾玟學憤而退黨。時代力量近來接連出現退黨潮，黨內紛爭不斷，無論時力內部或泛綠陣營，都有很多人將矛頭指向黃國昌，認為黃國昌是很多問題的源頭，讓黃國昌不得不錄了16分鐘的影片，回應外界的疑慮。

時代力量2015年1月成立，至今已經爆發過多次內訌、分裂。2017年馮光遠退黨時，就曾經指時力已經變成「國運昌隆黨」。去年洪慈庸、林昶佐在立委選舉前退黨，也是因為與黃國昌對於路線的主張不同，後續又引發了一波退黨潮。

日前徐永明爆發涉賄案，5名決策委員在徐永明交保時到場送可樂，在徐永明宣布退黨後，紀律委員會決定不處理徐永明黨紀案，又爆發另一波退黨潮。最終代理主席邱顯智跟決策委員集體請辭，才有了這一次的決策委員會補選。

時代力量不斷因為「茶壺裡的風暴」登上媒體版面，讓外界看得一頭霧水，很難理解一個只有個位數立委、10幾席議員的小黨，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事情可以吵？又怎麼可以鬧成這樣？

黃國昌自視甚高、目中無人，一般人從他的問政風格就可以略窺一二，但他的問政犀利、邏輯清楚，也是有目共睹。時代力量成立雖然是不同社會力跟眾多知名人士共同結合的結果，但黃國昌在宣揚理念、擴展能見度各方面的重要性，都遠遠高於其他人。無論是林昶佐、洪慈庸，還是時力現任的3名立委，在問政的表現跟成果，都遠不及當時的黃國昌，也難怪外界經常會把黃國昌跟時力畫上等號。

在曝光的錄音檔中，黃國昌形容「自己在外面賺錢，黨內每天吵分錢」。2018年時力在各地議員選舉都有不錯的斬獲，未必都能算是黃國昌的功勞，議員候選人本身的條件、形象跟努力，也占了很重要的因素，例如在高雄市一戰成名的黃捷。但2020年立委選舉，時代力量能獲得7.76％的不分區選票，分到3席的立委，黃國昌在「私菸案」中的表現，絕對功不可沒。

時代力量的內鬥、紛爭或許都跟黃國昌脫不了關係，但如果沒有黃國昌，時代力量也不會有今天的局面。

黃國昌跟洪慈庸、林昶佐分道揚鑣，除了人的因素之外，更多的是小黨的必然、小黨的悲哀。在「單一選區兩票制」之下，所有小黨或無黨的區域立委候選人，都必須要尋求大黨的支持與禮讓，否則必然不會有生存的空間。但如果小黨妥協的太多，就會喪失自己的主體性，壓縮未來的發展空間。

在今年1月大選結束後，時代力量僅剩下不分區立委跟地方議員，兩者的狀況很相近，大概都只需要5％左右的選票就能夠當選，其實有足夠的條件可以不做民進黨的附庸，走出一條自己的路。

但可惜的是，太陽花運動「反中」、「反國民黨」基因，早已深植在時代力量的血液之中，當美中關係緊張、中國對台威脅日增的情況下，很多的議題都變得非綠即藍、非綠即紅。包括防疫、振興等種種議題，時代力量都很難有不同的選擇，彰顯自己的獨立性。

而黃國昌在選後退居幕後，雖然口口聲聲說時力應該要走自己的路，卻也沒有真正建立起一套論述跟價值體系，讓時力能夠跟大綠「和而不同」，走出另外一條路。反而常常因為跟民進黨的立場不夠一致，飽受來自綠營的批評。深綠支持者對黃國昌的敵意，有時甚至還超過民眾黨跟國民黨。

黃國昌決定了時力要走自己的路，卻沒有要繼續在這條路上披荊斬棘的打算，自然就會造成與同志之間更多的分歧。例如，在目前的選制下，時代力量是不是要繼續專注不分區立委與地方議員，放棄區域立委的戰場？地方議員表現好的、獲得民眾肯定的，要如何更上一層樓？地方議員表現不夠好的，要如何不被大綠擠壓？少了黃國昌在立法院的舞台，時力下屆不分區立委還有沒有5％的空間？這都是時代力量遲早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時力今天的內部紛爭不斷，相當程度是反應時力人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感跟焦慮。讓人聯想到20年新黨的極盛時期，總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內訌不斷，但本質上也都是幾個領導人的政治能量與黨內的權力義務不對等，黨內永遠處於互相計算、鬥爭的狀態。但當時新黨面對的是複數選區的立委、國代選制，所以可以撐得比較久，而今天的小黨遠沒有當年那樣的條件。

時力今天的問題並不是「國運昌隆黨」。相反的，時力的問題是黃國昌擁有最大的政治能量，卻參與不足、不願承擔，只有「走自己的路」的想法，卻沒有走自己的路的作為，也找不出那一條路。所以要不要做「小綠」的問題，會一直陰魂不散跟著時力的每一個公職，這個問題一日無解，退黨潮就永無終止之日。等到黃國昌大夢醒來，時力恐怕早已土崩瓦解。

【作者 單厚之／媒體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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