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電影專訪】鄭人碩、納豆、劉冠廷《同學麥娜絲》 唬爛三小真性情

【文/餵電影】入圍第57屆金馬獎九項大獎的《同學麥娜絲》，新舊並陳迸出的影像滋味，延續《大佛普拉斯》一樣是黃信堯自編自導，由鍾孟宏操刀攝影、與葉如芬搭檔監製；演員群則首見鄭人碩、施名帥、納豆與劉冠廷四人合體主演。黃信堯並無安排任何試鏡，是直接指派角色，也稱這樣的組合「絕對是一時之選！」選角眼光快狠準。

《同學麥娜絲》劇情聚焦四位高中同窗畢業後各自的人生變化，不時相聚泡沫紅茶店刁牌、唬爛，交流彼此所面對到的生活困境。拍戲經驗豐富、首次與黃信堯合作的鄭人碩直呼：「很震撼！當時驚覺啊堯導演和鍾導的劇組人都很少（約莫4-50位人員），配置精簡但非常精準，跟我師父他們差不多，都是這麼少人，但大家都把事情做得很好，非常能鼓勵想要從事文化產業的新血。」

除了編制，個人的準備功課也令他印象深刻：「和以往落差太大了，依照我的習慣，拍戲前必須熟悉周圍一切人事物，當我接下本片時，提出了想先跟片場大家認識的要求。沒想到鍾導和啊堯導演立即拒絕。」與其他三位演員飾演老同學，為何不需要培養默契？導演給出令鄭人碩心服的理由：「他們認為出社會之後都是各忙各的，只是有空才會再次相聚，人也會有所變化，不需要刻意安排熟絡。」

聽來兩位導演的氣場極強，指令也下得俐落。曾與鍾孟宏和黃信堯都合作過的納豆補充描述：「現場狀態是高壓的，來自於大家都覺得劇本很強、角色很棒，想要演好。鍾導在現場屬於求好心切型、啊堯導演是暖男，他們兩個像『嚴父慈母』的存在，我很喜歡這樣的合體。」

去年憑鍾孟宏《陽光普照》擒下金馬最佳男配角獎的劉冠廷則坦言自己是啊堯粉絲：「我覺得《大佛普拉斯》真的太厲害了，看到電影的當下就好想跟這位導演合作。那一年我是金馬頒獎典禮遞獎大使，在側台遇到啊堯導演，於是鼓起勇氣表達欣賞之意，沒想到後來真有機會共事。對我來說他是一個『謎』，有時安安靜靜、很細膩；有時變得嚴格，提出許多『再一次』，有很多面向。」

難以捉摸的「多變」風格，從黃信堯本身豐富的人生歷練可略知一二，工廠、社運、跑業務、助選、廣播電台、音像紀錄所，像水一樣沒有固定的態樣。近距蹲點取樣，擁抱各式情緒，妙趣橫生。其筆下的四名角色，也各有難以言喻的況味。至於四個主人翁：電風、罐頭、閉結和銘添，各自代表導演紀錄片《唬爛三小》裡的哪位同學？

答案是：《同學麥娜絲》的人物全是被拆解過的，他們不等同於《唬爛三小》裡的任何一個人，無須特別連結。納豆表示：「導演不曾要我們學任何人說話，只有在台南拍戲時，他同學剛好來探班，打過招呼。緊張之處在於，這次的表演介於我們自己創造角色、與有真人範例之間，要如何演得沒有痕跡，壓力很大。」一方面要避免模仿，另一方面還是得把活生生的人與事放在心上，確有其挑戰性。

對於劉冠廷而言，「閉結」的揣摩也是一個關卡：「劇組特別安排我去跟新莊一位老師學做紙紮屋，了解過程和歷史。我會觀察師傅長久從業的身形怎麼變化，包括他的習慣與眼神。再來就是講話結巴的限制，自己找影片研究、理解造成的主因。」

結果到片場，導演第一次看到劉冠廷的「閉結」初版，立刻打槍：「不像欸。」好在未雨綢繆做足了功課，並不怕找不到模樣：「從第一顆鏡頭完成後，這個角色的樣子就慢慢跑出來了。」受訪當下，劉冠廷氣定神閒地悠然道出心路波折，把握時間、掌握方向，課題終究能解。

另一邊，鄭人碩道：「如果可以選擇還是想演電風，或許是因為我人生真的也很衰過；再來就是，我每演完一個角色，永遠會覺得不足、下一次能再更好。」他坦言曾經有如電影中四人幫感情深厚的朋友，但事與願違：「家裡發生事情後，基本上沒有可以真的讓我自在相處的好友了。這幾年對社會和自己的行業更深入認識，才開始在同業間有可以談天說地的朋友，還正在搜尋當中。」他感慨人生「喀唬爛」看似輕鬆，不過是講講笑話：「但在那個『唬爛』的背後，有沒有人願意聆聽奉陪，也很重要。」

黃信堯從拍攝紀錄片開始，對於作者的存在、介入性等有諸多探討，當年在《唬爛三小》藉機從同學身上多方實驗。打破那一道牆的趣意，不因跨足劇情片而停煞。《同學麥娜絲》正片中，電風是唯一一位有和導演直接對話的角色，這樣的設定恰巧與鄭人碩的百感交集，產生對話：「個人覺得這真的是神來一筆的加分，因為通常自己在講獨白的時候，沒有任何慰藉可以給予反彈。啊堯導演對電風拋出問題，在他困窘的處境當下，提供有人願意聽自己把話說完的安慰。」

納豆對自己角色情有獨鍾：「第一次看劇本就發現罐頭和我個人有連結性，他讓我回想起做戶口普查員的工作經驗；以及小時候對心儀女生最純淨的喜歡，追了三年的那種悵然若失，罐頭的空虛我能理解。如果當初導演讓我演其他角色，我會很失望。」提到經常被討論的「邊走邊狂哭」崩潰戲，由於是跳拍，在那之前甚至還沒與潘慧如飾演的女神「麥娜絲」對到戲：「所以必須把前面的事情都先預想好，用角色的感受去感受、不要移植其他痛苦的想法。」

對比起來，劉冠廷笑說閉結的人生實在太辛苦，「我會想過過看其他三位同學的人生。閉結是樂天知足、安分守己的人物，對任何事情逆來順受，相信是老天爺的安排。但其實他內心住著小孩子的靈魂，對所處環境充滿好奇。」此角色家庭職業的設定皆與死亡扣牢：「拍這部電影讓我去想像離開世界的那一刻會是什麼樣子？」

工作領域上，閉結替亡魂完成心願，也是為家屬摺補遺憾；於私人交情，他默默體察朋友的渴望，在兄弟焦頭爛額之際大力聲援，到頭來，都是一個「幫」字，劉冠廷補充：「他一直照看著同學們，有人朝著理想前進、有人力圖安居樂業，能幫的就盡量幫。」

延續電影中的情誼，受訪當下，三位演員們也都在幫彼此加油打氣。劉冠廷今年憑《消失的情人節》阿泰一角問鼎金馬影帝，納豆和鄭人碩則因《同學麥娜絲》雙雙入圍男配角獎。彼此是競爭關係，鄭人碩海派喊出：「給納豆啦！都給他啦！」金馬獎歷史上還未開出男配角雙蛋黃的紀錄，納豆笑言：「如果我們兩個都得的話，就喇舌啦！」但立即被鄭人碩打槍舊梗勿用。（補充：鄭人碩與黃尚禾曾於《醉‧生夢死》慶功宴被拱舌吻。）

2016年首次提名男配，納豆的《一路順風》體驗，並非一路順風，高度期待之下失望而歸：「今年我已經看了《無聲》，很厲害，再加上還有碩哥是對手，得失心稍微小一點，不那麼緊張。」去年最佳男配獎得主的金馬「前輩」劉冠廷不忘玩笑：「只是時候還沒到而已啦！」

本片四位主演搶盡版面、帥氣風光，其實王彩樺、潘慧如、朱芷瑩與洪小鈴等一行女演員，也為作品增色許多，納豆特別提及：「大家經常說麥娜絲、麥娜絲，討論的都是我們四個，但其實女生們也都演得相當精采，每一個都很到位，演技完全嚇到我。」專訪過程自在逗趣，彷彿重現電影中泡沫紅茶店的歡鬧景況（只是這次冠廷配的是雞翅），進了幽暗隧道的2020年就要過完，還能這樣聚首聊電影、喀唬爛的每一次機緣，都很珍貴。

對於未來的自己，鄭人碩感性種下平凡祝福：「希望家人、朋友、女朋友、老婆，即便是男朋友、老公，平安順利，快樂就好。」納豆則誠實告解：「希望未來的納豆原諒自己現在這樣的生活方式，健健康康、體質很好。」劉冠廷最後許下心願：「只願身心健康，還願意去相信這個世界，有愛人與被愛的能力。」這一刻，大家都在前往明天的路上。

妝髮：張帷寬

劉冠廷服裝提供：All Saints

鄭人碩服裝：Wear _ ALLSAINTS Styling _ Charlie 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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