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蔡英文時代》小英如何擺脫「大小姐」成為「民進黨一姐」?

對小英而言,與其放任各派系明爭暗鬥,不如創造一個各派系都能接受的「生態系」,讓大家公平競爭。(攝影/趙世勳)

大贏817萬票,全民進黨恐怕只有「估票最樂觀」的蔡英文競選辦公室不感意外,但隨之而來的責任,以及未來黨內權力如何重分配,恐怕是個龐大的「希望工程」,必須費心費力鋪排。

通常第二任總統,因為不能再連任,對自己想做的政策最能放手一搏,也最能感受到歷史評價的壓力。但第二任總統,往往在當選不久就注定跛腳,大家投資眼光都放得很遠、很精準,也都寄希望於未來接班人。因此,對小英而言,與其放任各派系明爭暗鬥,不如創造一個各派系都能接受的「生態系」,讓大家公平競爭,她也才能維持一定的仲裁高度,好好做事。

用心傳承,才能成為「民進黨一姐」

對已無連任壓力的小英來說,她有責任為民進黨培植未來的政治領袖,讓他們豐富地方、中央的治理經驗,參與複雜的國政處理,增加國際交流能力,最後決勝負的,就是比誰比較廉潔、能力好、有政治魅力,扣分少的自然勝出。只有透過這樣的用心傳承,小英才能真正成為「民進黨一姐」,不會只是「大小姐」。

新國會誕生後,各派系實力的盤點成為每一位政治人物的重要課題。其中,尤以跨黨派、討論度最高的新潮流有多少流員當選立委最受矚目,更受到關注的是,它有多少政治盟友?可以影響多少席立委?

由於新系的正式流員全國只有200多個,也不是公開的名單,各界只能從檯面上的人際互動,和過去的行為模式,推測立委和各派系的親疏遠近。不過,據新系內部估算,在立法院正副院長選舉這一局,新潮流影響力所及、能合作、叫得動的立委高達46席,而現在具流員身分的立委其實並不超過20位。

與新系「共治」、緊握黨政資源是必然

新系獨大,合縱連橫的政治能力也超強,顯示小英的第二任期還是必須仰賴新系「共治」。既然她已續留蘇貞昌擔任閣揆,就很難大換血換上自己人,但挾著817萬最新民意,她在意的、指標性的幾個戰略位子,只要她開口、表態,蘇貞昌應該會買單。

而且為了預防立即跛腳,她以總統身分兼任黨主席很可以理解;如果沒兼任,也肯定是實質掌控黨權,因為只有把黨政資源緊握在手,她才有安全感,也才有自信好好回應民意,更何況2022年還有地方縣市長選舉,掌握提名權她的政治行情才能持續保溫。

蔡英文和蘇貞昌的互動其實很微妙。蘇貞昌第一次組閣時,小英是他的副手,當時兩人因為行事風格大異其趣,各走各的,互不欣賞。2011年兩人在黨內總統初選狹路相逢,蘇貞昌以小數點的差距認輸,由小英代表民進黨參選。當時黨內力推「蔡蘇配」,不過雙方心裡都有個坎兒過不去,最後雖然也是「蔡蘇配」,只是此蘇是小S蘇嘉全,不是大S蘇貞昌。

817萬票讓蔡蘇之間起「化學變化」

之後兩人宛如兩條平行線,再次交會,就是2018年的九合一選舉民進黨慘敗。小英為了穩住政權、抵擋韓流,即便再不情願,最後形勢比人強,還是找了蘇貞昌重回行政院組閣,而且她分享權力、充分授權,蘇貞昌也毫不客氣當家做主。以這次選舉結果看來,蘇貞昌行政院守得漂亮,是小英得以大勝的根基。

不過,817萬票又讓蔡蘇之間起了「化學變化」,讓兩人都有更多的使命與責任感,願意「成全」彼此,展現氣度。

原本外界以為,如果小英小贏,只能續用蘇貞昌擔任閣揆,謙虛分享權力;若是大贏,則會換上能完全配合自己行事、不會給她那麼大壓力的閣揆。結果,在817萬這個魔幻數字催化下,他們各自限縮自我,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給民進黨青壯世代,延緩黨內派系競爭。

「大阿哥」和「二阿哥」的競合

只是新系內部遲早要面對「大阿哥」賴清德和「二阿哥」鄭文燦誰來接班的矛盾。因為地緣關係,菊系的南流比較傾向支持賴清德;北流則偏向支持鄭文燦,但據了解在陳菊居中協調下,他們會先靜觀局勢演變,最後再以派系最大利益做考量選擇支持人選。

而新系盟友蘇系也在觀望,蘇貞昌與賴、鄭兩人都有交情,正因為是兩難,更是慎重評估抉擇。

這不僅是新系、蘇系的難題,也將成為小英的難題。因為目前放眼望去,民進黨接班梯隊最被看好的就是新系的賴清德和鄭文燦。其他英系的陳其邁可能有重返高雄的重大任務,或許也可能組閣。正國會林佳龍在交通部忙著和「交通幫」勢力陸海空大戰,除了留在內閣裡,目前還看不出其他新的發展;同屬正國會的林右昌,有可能任期過半後入閣,或在兩任基隆市長任滿後,轉進台北市參選首都市長。有新系、海派雙重加持的潘孟安,如果不是任期過半入閣,就是轉進高雄選市長。

柯P、戰神、韓流都被打成新系仇人

就合作默契和個人私交而言,小英和鄭文燦比較親近,什麼都能聊,相處起來最自在;和賴清德則是相互尊重,以禮相待,尤其在黨內初選過後,兩人關係更要細心呵護維繋。但就其他條件來看,賴清德的政治歷練明顯比鄭文燦高一階,只是政治資本的累積要靠團隊,不能只是單兵作戰,這一點鄭文燦又明顯比賴清德強一些。

不論對賴清德還是鄭文燦,新系是他們的「公共財」,也是他們的「共同包袱」。在小英執政後,從立法院、地方政府,到中央部會相關國公營官股事業單位,新系占到最多位子,羡煞黨內非新派系,也因為拿到最多行政資源,派系勢力更加強大而成為派系公敵。

此外,新潮流善戰也在黨外樹敵萬千。跟新系有莫名仇恨的台北市長柯文哲,在未來的政治路上也會帶著5席民眾黨立委,緊咬新潮流不放。時代力量黃國昌因為打私菸案,被新系畫歸為「柯文哲同路人」,也是莫名其妙又多了一個超強敵人。輸到快崩潰的國民黨,更可能把新系當作施力點,槓桿他們監督制衡的力道;還有,新系跟韓國瑜從北農戰到罷韓,韓流對新潮流也不會善罷干休……

游錫堃帶旺正國會,「海國會」南北連線很挺英

新潮流讓小英又愛又怕,過去4年,她被新系「綁架」之說如影隨形,所以在派系平衡上她花了不少心思。這次如果游錫堃能順利當選立法院長,那行政、立法兩院,以及立法院正、副院長的派系平衡,會是一種超穩定狀態,連帶的正國會有望再旺一回。

之前游錫堃為提攜後進退居第二線,把全部的舞台都讓給林佳龍,連正國會內部開會,他都把首座讓給林佳龍。但林佳龍2018年台中市長選舉大輸21萬票,也輸掉了正國會很大一部分的士氣跟政治能量。如果游錫堃重新站上政治最前線,以立法院長的高度重振正國會,再聯合其他非新派系,將可與新系相抗衡,民進黨就不再是一派獨大。

不過,非新派系中有一股值得注意的新勢力漸露頭角,那就是在高雄喊水會結凍的三立董事長林崑海,以及國策顧問、前民進黨台北市黨部主委黃承國,他們南北連線形成「海國會」,還有小英操盤手洪耀福力挺,加上強大的媒體資源,是結構鬆散的英派中比較堅實的一脈。

「英派」是結構鬆散的組織、沒有凝聚力的派系

「英派」在民進黨裡是個相對抽象、有勢力、卻不太有凝聚力的組合,嚴格說來不像個派系。加上小英並不特別下放資源給英派,只是信任和依賴陳明文、陳其邁等幾個人,並相對授權,於是有些高扛英派大旗的有力人士,就四處找資源壯大自己,但好帳、壞帳全部掛在小英身上,她也只能概括承受。

誠如賴清德所說,派系有它正面的功能,但若把派系利益放在國家利益、政黨利益之前,就會傷害政黨存在的價值,這是民進黨派系應該檢討改進的地方。

不過,派系是民進黨壯大過程的「必要之惡」,它孕育了民進黨的政治人才,有路線辯證才能推著民進黨向前走,並學習在相互競爭、溝通協調中取得共識,讓「派系共治」成為民進黨珍貴的價值。只是當各派系實力太懸殊,失去平衡,權力就容易集中、腐敗,非民進黨之福。

在「後蔡英文時代」,小英的重責大任就是無私地協助民進黨權力重分配,這關係未來民進黨還能執政多久,而拔擢有能力者給適當政治歷練、選定未來接班人,是重要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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