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起和平之牆 修復河壩 達佛「氣候變遷戰爭」平息有望

築起和平之牆 修復河壩 達佛「氣候變遷戰爭」平息有望

2019年12月23日 上稿編輯: RayPeng 環境資訊中心綜合外電;姜唯 編譯;林大利 審校

21世紀截至目前最動盪、乾旱最嚴重的戰區達佛,可望出現和平的新芽。

在達佛當地農民亞當(Adam Ali Mohammed)炎熱的農地上,一排排新芽下是扁豆和哈密瓜。他說:「我們以前嘗試種過扁豆,但是水不夠。」

薩赫勒地區水資源缺乏,每年降雨只有20公釐,是衝突的根源。氣候危機使生存更加艱難。撒哈拉沙漠往南擴張,氣溫升高和珍貴的年度降雨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居住在法希爾周邊的居民取水照片。來源:Albert González Farran/聯合國-非盟混合軍隊(UNAMID)(CC BY-NC-ND 2.0)

但是有個新方法開始奏效。當地社區在蘇丹北達佛州首府法希爾(El Fasher)管理的季節性河流上建造攔河壩,減緩了雨季傾盆大雨帶來的水流,使水擴散並滲入土地。過去這裡只養得起150個農民,現在有4000名農民在塞勒·蓋達姆(Sail Gedaim)攔河壩旁的土地上耕作。

更重要的是,攔河壩不僅使土地變得富饒,也讓社會變得和平。農民和駱駝游牧民族曾經互相仇視,現在他們合作規劃打造攔河壩。自2003年衝突開始以來雙方開始面對面,合作共享水源,甚至參加對方的婚禮。

塞勒·蓋達姆攔河壩委員會成員薩伊德(Sheik Abdoelhman Saeed)說:「這裡曾經發生過非常多流血衝突,要講很久才講得完。但是現在我們正計劃用攔河壩來改變。」

小米和高粱是當地主食,但亞當現在也能種黃瓜、黃秋葵、檸檬和葡萄柚,也正首次嘗試向日葵。這些都是有價值的經濟作物。他說:「給我種子,我就會種種看。」

2003年以來,當地暴力衝突長達十年,導致多達40萬人喪生,成千上萬的人們被迫逃離達佛,至今仍有許多人留在龐大的難民營中。「但是現在有了這樣綠色的農田,我再也不用逃了,」亞當說。

受惠於艾爾庫河(Wadi El Ku)水資源管理計畫的農民。照片來源:聯合國環境署

艾爾庫河(Wadi El Ku)的攔河壩計畫使肩負大部分農業工作的婦女地位有所提升。22個村莊的河壩委員會開會時,會坐在樹蔭下的地毯上,分享周圍農田收穫的飯菜。阿扎茲(Azaz Mohammed)說:「以前我根本無法像這樣和這些人坐在一起談話。」

北達佛生產部總幹事阿卜杜拉(Enaam Ismail Abdalla)說攔河壩是「前瞻工程」。她說,由於氣候變遷,降雨的時間已經完全改變,本來人們可能因此再次流離失所,但河壩讓人們能夠回到自己的村莊,並適應不斷變化的氣候。她希望這個經驗能複製到達佛其他地區和蘇丹,甚至更遠的地方。

艾爾庫河壩的協作式氣候防禦工程,為全球氣候影、衝突和移民交織成的複雜問題指引新方向。

北達佛地景。照片來源:聯合國環境署

部分觀察家將達佛衝突稱為「第一次氣候變遷戰爭」,2007年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曾說達佛衝突「有各種社會和政治原因,起初是一場生態危機,因氣候變遷而加劇。」研究顯示,乾旱和氣溫升高等氣候因素增加了武裝衝突的風險,尤其是在有族群矛盾的地區。

衝突沿著艾爾庫河在法希爾以北80公里逐漸化解,該處攔河壩下階段工程正在進行中。前不久,專案人員還需要一支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協助訪查。

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駐蘇丹負責人烏拉斯(Atila Uras)表示:「現在我們可以靠自己了,這是狀況改善的鐵證,」該單位負責管理歐盟資助的1600萬歐元計畫,以協助當地18萬人。

在莫莫拉的半沙漠營地中,牧民們對衝突不願多談。與記者在裝飾華麗的帳篷裡共進一頓駱駝奶和山羊肉傳統宴客餐後,牧民奧默(Omer Ali Mohammed)才坦言:「當然,在衝突期間,不同族群之間的關係變得惡劣。」

他是政府準軍事組織「快速支援部隊」的前成員。該組織前身是前蘇丹政權用來對抗達佛叛軍的金戈威德民兵組織。蘇丹前總統奧馬爾·巴希爾(Omar al-Bashir)統治長達30年後被革命推翻,現在在喀土穆監獄服刑,並面臨海牙國際刑事法院種族滅絕罪的指控。

這裡的艾爾庫河壩計畫9月啟動,7個牧民團體和44個農村舉行了為期六天的和平會議。「一開始所有人都很憤怒、大聲叫囂。農民說牧民殺了我們的人民,」執行UNEP計畫的非政府組織「務實行動」成員哈米德(Awadalla Hamid Mohamed)說,「我們給大家時間,逐漸化解緊張局勢,前後花了兩個月。」

「他們意識到共存對大家都有好處。」游牧民族需要1000公里的遷徙路線,而這些路線被農場所阻擋;農民需要牛奶、肉類以及自身和作物安全。游牧民族說他們覺得自己被邊緣化,幾乎沒有機會獲得醫療服務,分娩死亡很普遍。

關鍵是使社區達成水資源和土地共享協議。烏拉斯說:「衝突存在很多個層次,我們從容易達成共識的開始。每個人都同意環境有問題,其中水是最大的問題。千萬不能看起來像是在命令別人,否則就會失敗。」

和平會議帶來了突破:今年九月,游牧民族多年來首次邀請農民參加婚禮,超過800人參加,其中包括許多從未謀面的年輕人,有些人甚至從40公里外前來。牧民領袖易卜拉欣(Ibrahim Abdalla)說:「這是重修舊好的機會。」 達佛的牧民。照片來源:歐盟人道救援署ECHO(CC BY-NC-ND 2.0)

婦女發展協會網絡主席阿巴絲(Fuzia Abass)說,攔河壩對婦女的生活產生重大影響。取水變得容易,載水回家的時間大大減少了,農場的收入增加讓更多女孩可以上學。阿巴絲說:「不過,雖然女性負責大部分的工作,男性仍是主要決策者。」

攔河壩計畫也不是沒發生過問題。2018年,距離法希爾五英里的的喀爾加河壩被破壞。河壩委員會成員馬里(Adam Mali)說:「這座河壩經過上游和下游的所有社區同意,無論他們是否因此受益。第一年效果非常好,所有人都很高興。但是後來,下游有些人開始眼紅。」

有人趁著夜晚用重機械破壞河壩。雖然後來經過維修,但今年異常強降雨產生的洪水把結構打穿一個直徑50公尺的洞,破壞它的作用,農民不得不放棄灌溉不到的田地。主嫌疑似和被推翻的政權有關,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還是被釋放。

幸好革命將權力交給新人。北達佛州新任副州長阿卜杜勒卡雷姆(Mohammed Ibrahim Abdelkareem)說:「這種行為是犯罪。我們已經頒布一項法令,保護現在和未來的所有河壩計畫。」

阿卜杜勒卡雷姆的辦公室也將資助喀爾加河壩的修復,「這些河壩大多位在衝突地區,為達佛社會的修補貢獻良多。」烏拉斯說,這席話非常難得,「我見過幾位州長,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州長談起和平。」

不過哈米德對於未來還是抱著審慎態度,「現在是比過去安全許多,但情況還是相當脆弱,緊張仍然存在,而且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參考資料

- 英國衛報(2019年12月18日),How water is helping to end 'the first climate change w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