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之聲】新疆維吾爾「再教育營」的人權黑幕

近兩年來,新疆維吾爾「再教育營」人權案,成為國際政治舞台的新聞焦點,前些天的王毅歐洲5國訪問,每到一國遭遇的責問、示威、抗議、批評、嘲諷等等,都圍繞著維吾爾「再教育營」人權案與香港《國安法》案,無一例外。9月14日德國總理梅克爾、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歐中高峰視頻會議,會議重點本是歐盟與中國的經貿關係,但是梅克爾總理還是毫不避諱地提出了新疆的人權狀況和香港「自治問題」。
為此,筆者特意採訪了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主席多里坤·艾沙,讓維吾爾族的聲音被更多人傾聽……

多里坤其人其事

多里坤·艾沙(Dolkun Isa),維吾爾族,1967年出生於新疆阿克蘇市。他曾就讀於新疆大學物理科學與技術學院。1988年,多里坤參與加了新疆大學學生民主運動,參與和創立了「科學和文化學生聯合會」,在運動中被推舉為學生領袖,為此遭遇中共官方鎮壓與軟禁。1988年底,多里坤被新疆大學開除學籍。1997年,多里坤逃離中國赴歐洲尋求庇護。2003年,多里坤擔任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主席。2006年成為德國公民。多里坤現任世界維吾爾大會主席,及無代表國家和民族組織副主席。
2006年,在柏林舉行的全球支持中國和亞洲民主化大會上,筆者認識世維會一批朋友,多里坤也參加了此次會議。自此我們有了很多的合作與互動。筆者眼裡的多里坤,為人謙和、認真、理性、寬容,近15年來我們之間的交往與合作,一言蔽之,默契而周全。

「再教育營」與「集中營」

新疆境內設置了無數「職業技能教育培訓中心」,北京政府對外稱之為「再教育營」,中國官方媒體也稱「去極端化培訓班」,或者「教育轉化培訓中心」,而國際社會視之為「集中營」。

問題:為什麽有這麽大的區別?在新疆維吾爾地區究竟發生了什麽?有多少維吾爾族人身陷營區?

多里坤解釋道:我離開東突厥斯坦已有26年了,中文都忘記了,請允許我用英語回答。

直到2016年8月前,外界還不知道哪裡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集中營」事件的發生。到了2018年8月,消除種族歧視委員會(CERD)進行了一個調查,發覺在新疆大約有一百萬維吾爾族人被關在「營區」內,如此這一公案在全世界曝光,在國際社會的強大壓力下,中國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2018年的11月,在日內瓦的「人權普遍定期審議(UPR)」會議上,有14個國家聯名提出,要求中國政府關閉這個「營區」,這是一個轉捩點。中國政府雖然承認有這樣的「營區」,但是不承認是「集中營」,他們稱:這是一個「職業技能教育培訓中心」。

世維會與其它國際組織,共同撰寫了一個《關於集中營的人權報告》,他們做了480人案例的專訪,其中大部分訪問對象是教授、專家、青年人、足球隊員等。問題很明顯,難道這些人還需要職業培訓嗎?多里坤說:我的母親已經七十多歲了,後來還死在「營區」裡,這樣一位老人還需要接受職業培訓嗎?所以這個謊言,不攻自破。結果中國政府又換了一個說法,政府此舉旨在「反對恐怖主義」。

中國政府不斷改變著他們的說辭,可是他們就是拒絕吐露真相,所以國際社會沒有人相信中國政府的話。2019年,中國政府又有了新說法,現在很大一批人已經從「職業培訓中心」畢業出去了,由於受到很好的職業培訓,工作很好,賺錢很多。


2018年10月,歐洲議會通過議案,敦促中共關閉新疆「集中營」。圖/田牧提供
缺失的自由與尊嚴

問題:在「營區」內,政府是怎樣對待維吾爾人?他們吃什麽?是怎樣生活的?可否舉行伊斯蘭禮拜的儀式?

多里坤回答:「營區」控制得非常嚴,外面的人一般是不可能與「營區」內的人交往和接觸的,很多消息難以外傳與交流,包括在「營區」以外,中國政府也加強控制,通常無法得到「營區」內的信息。除非是中國政府自己做宣傳,還能透漏出一些消息。但是,還是有一些「營區」的倖存者走出了國門,一些原籍維吾爾族的外國人(比如入籍巴基斯坦、哈薩克斯坦等),這些人在「營區」被關了5〜6個月後獲釋,離開中國後,這些人透露了許多信息。他們說:在這個「營區」裡面,受到了不人道的待遇,強迫洗腦,每天早晨六點起床,端坐在水泥地上,進行自我批評(與「文革」時盛行的「鬥私批修」一樣),批評自己的錯誤,給我們的水、食物,不是上天或神賜予的,而是習近平恩賜的,是中國共產黨給予的。強迫「營區」維吾爾人用漢語唱中國國歌,如果不服從的話,就會遭受酷刑,進行肉體上的懲罰。還有女性倖存者,她們在美國國會、聯合國、歐盟等機構,講述了她們在「營區」的親身經歷,受到看守人員性侵與強奸。這些作證的人,來自不同的「營區」,這種情況不是單一與偶然的,而是相當普遍。倖存者也敘述,很多人在「營區」內死去,約有20〜30人。

有5〜6位倖存者說:在「集中營」裡,經常被強迫喝一種藥,至於是什麽藥,誰也不知,也無法驗證,因為帶不出來,強迫你當著看守人員的面喝下去,他們有一種猜測,是一種不僅可避孕,而且具有絕育效果的藥,令人喪失生育能力,且男女都一樣。

在「營區」內,是不可以表達個人的信仰,不能舉行宗教活動,也不能跪拜等。若「營區」內有人去世,看守會把屍體送交給家屬,家屬只能埋葬,不能舉行任何告別儀式。


美眾議院表決通過了《維吾爾人權政策法》圖/田牧提供
維吾爾地區的民族語言與文化

問題:內蒙古地區最近因施行官方語言教學新規定,要求中小學語文、政治和歷史的教學語言,從蒙語逐步改為普通話。為此,當地爆發了反漢語教學示威抗議活動。問題是維吾爾地區的民族語言與文化的教學情況如何?

多里坤說道:自小學到上大學,我接受的都是維吾爾語言教學,進大學後,才開始要求學習漢語,2004年之前都是這樣。自2006年後,這個情況改變了,從幼兒園開始,一直必須用漢語授課,開始政府說是「雙語」授課,但是現實中,維吾爾語授課的範圍越來越少,甚至只是單一的漢語,維吾爾語完全是被壓制下去的,所接受的只是漢語教學。2017年後,新疆教育部下達一個文件,即使在休息與課餘時間,都不可以用維吾爾語交談。剛開始時,是在和田(舊稱和闐)推行,該地區95%是維吾爾人,所以,事實上維吾爾族人已經被剝奪了使用自己民族語言的權利。

多里坤介紹到:當年維吾爾人也起來反抗與示威,也在聯合國做了報告,也向國際社會說明了這一情況,但中國政府就是以「雙語」為托詞來說謊,說是有「雙語」的法律規定,少數民族的語言是要保護的,他們有使用自己民族語言的權利,但是這一切都是謊言。文字上這麽寫,口頭上這麽說,而現實社會裏並不是這樣的。民眾一旦開始反抗,政府就大帽子來了,說是「恐怖主義分子」,這個就是非常非常嚴重而可怕的懲罰。為此,我們也沒有更多的辦法去反抗。


世維會行動發起營救集中營同胞脫離險境。圖/田牧提供
國際社會針對維吾爾「集中營」的措施

問題:近年來,維吾爾「集中營」案,鬧得動靜很大,聯合國、歐盟議會、美國國會、德國國會等,都舉行了大大小小的聽證會,具體採取了哪些措施與政策?

儘管維吾爾「集中營」案已昭然若揭,不可能再躲躲藏藏說「沒有這個事」,國際社會有各種各樣的譴責,今年6月,歐洲有28國聯合起來,提出一個強烈的要求:「中國政府即刻關閉這樣的『集中營』」,其實以往,歐洲一共有三個決議案,一個是2018年10月,歐洲議會通過議案,敦促中共關閉新疆「集中營」。2019年4月,歐洲議會通過了一項關於中國的人權與宗教自由問題的緊急決議。2019年12月,歐洲議會為加大向中國施壓,通過了一項要求制裁中國官員的決議。

美國是走得最遠的,2020年5月,美眾議院表決通過了《維吾爾人權政策法》,川普總統簽字批准了該法案,禁止大陸50個公司在美國開業,同時也禁止部分高幹進入美國,包括新疆建設兵團的領導等。

9月1日,中共外長王毅來德國訪問,德國整個社會強烈要求政府制裁中國,但是這個還是不夠,因為到目前為止,歐洲都局限於口頭上、文字上、民間的,也包括政府等的譴責與批評,但是沒有真正的行動。

世維會出色的組織運作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是由兩個組織合併組建,一是1992年成立的東突厥斯坦民族大會,二是1996年成立的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2004年4月16日至19日,在德國慕尼黑市召開合併成立大會,建立了世維會。

世維會的工作很多,主要是承擔在國際社會上(聯合國、歐盟、美國、歐洲各國國會等)的遊說與聽證工作,揭露中國政府歷年以來,在維吾爾地區所犯的罪行,可說是罄竹難書。
此外,世維會還培訓維吾爾青年的社會工作能力,也幫助維族難民,也做一些研究工作。世維會會議,有來自18個國家的120個代表參加,每三年舉行一屆代表大會。多里坤在2017年的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世維會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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