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平凡不平凡：台灣人的選擇

如果以李登輝和彭明敏為例，台灣讀書人在國民黨統治下，大多數人合乎人性和常情的人生選擇，會是李登輝的選擇，而非彭明敏的選擇。從台灣社會現實狀況看來，也是如此。江湖道上有句江湖話：「世俗人做世俗事」。這是半勸半威脅的兄弟『氣口』。勸人不要充英雄「展氣魄」、不要太有個性、太死腦筋。識時務者方為俊傑。這句話在政壇一樣值得玩味，對自己也一樣有說服力。
然而奇怪的是，很多台灣人選擇不做「世俗人」，也不做「世俗事」。他們選擇的卻是「較少人走的路」。他們的道德感和價值觀，和國民黨格格不入。激烈一點的甚至還會瞧不起投靠民黨的台灣人。這些人遍佈海內外。但是尤以在美、日、歐洲台灣同鄉會、台獨聯盟、FAPA、NATPA等組織的台灣人社團，最為鮮明突出。當台灣島內的台灣人被國民黨的戒嚴和白色恐怖統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代，他們在海外替台灣人發出正義之聲，並且出錢出力，為黨外民主運動添柴加油。這樣對國民黨抗爭的歷史，血淚斑斑。相信很多台灣人，親身參與了這段歷史，他們的感受最為真實而強烈。
然而歷史就是歷史，現實就是現實。任何意志改變不了歷史，任何語言也改變不了現實。我們只是想在歷史的迷霧中，找岀正確的建國方向，並建立真正的台灣精神。評論誰高誰低，不是我們要從歷史學習的最重要而有益的角度。對個人來說，有理想總比沒理想好，有志氣總比沒志氣好。但涉世日深的人，難免感嘆，人生多變化，形勢總是比人強。任何選擇都會碰到始料未及的變化，以致於很難判定哪個選擇一定好，哪個選擇一定不好。個人的選擇如此，對國家方向的選擇亦復如此。回顧人生路途，我們曾經做過多少錯誤的選擇。有誰知道後來會怎麼樣？個人的人生，自己負責，自己高興就好。但是國家政治的選擇，往往極度複雜而且兩難。路線分歧也因而產生。國民黨的高壓統治，給了台灣人一個人性弱點的考驗和魔鬼的試煉。台灣人的建國路應該怎麼選擇？

精采典範 空前絕後

李登輝的選擇，有誰料得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恐怕連他自己也一樣始料未及。但是從結果來看，進入體制內改革，他做到了其他人做不到的寧靜革命。各種因緣際會和必然發生的偶然事件，以及國內外政治情勢發展，讓他得以登上高位一展身手。但是在政治險惡的風浪中行舟，他的好學深思和宗教信仰，使他具有一個行穩致遠的『立身之軸』，讓他能夠在險惡的政治環境中，站穩腳步不致翻覆。九十八歲的人生歷程，和台灣的命運之舟一起，就這樣令人讚嘆地走過這片歷史的大海。而且還會一直走下去。說他是『政治達人』，一點也不錯。但是我更喜歡他是個『讀書達人』。儒家讀書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沒有人像他那樣給出了一個精采的典範。他的魅力其來有自，很少人不被吸引；他的光芒，掩蓋了其他長期從事民主運動和對抗國民黨惡勢力的『黨外人士』。但是我特別要說的是，台灣歷史不可能再有第二個李登輝。但是，中國霸權併吞台灣的威脅一日不除，台灣一定會有千千萬萬個彭明敏出來。從歷史得知，天賦人權只是一句口號。民權必須由人民自己爭取。台灣建國需要一條頑強有力的背脊骨，這條背脊骨就是彭明敏這種人所代表的選擇：剛直、正義、不屈不撓的反抗精神。如果偶而從中出現李登輝一樣通權達變的『政治達人』和『讀書達人』，能以同樣的背脊骨，做為行舟風浪中的『立身之軸』。兩者缺一不可。那當然是更為完美的建國典範。
在崇仰李登輝精采的典範，和仰望其耀眼的光芒之際，我們也不要忘了黃信介、高俊明、鄭南榕、林義雄、彭明敏、魏廷朝、謝聰敏、李遠哲、陳定南、吳澧培、廖述宗、陳永興、郭倍宏、蔡同榮、陳水扁、呂秀蓮……這些無法一一贅述的志士，更重要的是像我們一樣默默無聞的偉大台灣人。這才是台灣能走到今天的基礎。自由和民主不是蔣經國賜給台灣人的，也不全是李登輝的賜與。我們要鍛練自己像李登輝和彭明敏等人一樣智勇雙全的台灣精神。

作者認為李前總統實踐了儒家讀書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沒有人像他那樣給出了一個精采的典範。圖／郭文宏，民報資料照
台灣人必須在歷史中學到不以短暫的人生成敗論英雄；學到如何在兩難中以更高的人性和神性為精神標竿，做出高瞻遠矚智慧的選擇；面對霸權威脅，絕對不可喪失反抗的骨氣和意志。今天台灣政壇有人乘太陽花之勢而起，搭上和蔡英文不為人知的暗盤，沒有多少真功夫、真學問，語言空泛浮誇、沒有立身之軸又缺少台灣背脊骨，妄想以他那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去和中國交手。實在讓人替他也替台灣捏一把冷汗。看看李登輝，看看彭明敏，再掂掂自己的斤兩。台灣命運真的不是可以讓他這樣的人拿來隨便玩玩的。他老婆還說得出：「了不起回家讓她養」。用這樣的心態在玩政治，你不覺得可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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