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家，更能照顧到自己──專訪立法委員蔣萬安

11月聚光人物-蔣萬安

「男主外，女主內」，對事業有成的男性，似乎是經營家庭的通則。

但在蔣萬安身上，卻說出了另一種夫妻、親子共同成長的可能性。

採訪撰文／黃曼茹

照片提供／蔣萬安

不少人都看過蔣萬安在立法院質詢的影像，但大概很少人能夠想像他穿著泳褲在海邊戲水的場景。蔣萬安回憶今年暑假，和妻小到墾丁出遊的心情：「當下民眾認出我時，我其實有些難為情，但既然要陪兒子玩水，形象就不是最先考慮的事。」他笑著接續說，今年因為疫情，又因自身行程繁忙，他好不容易抓到暑假的空檔，和兒子大玩一回回的水上運動，他模仿起當時和兒子坐在香蕉船上各種「環境音」，水上摩托車的引擎聲、孩子歡暢的吶喊，以及下船後他忍不住向兒子求饒：「要玩第二次？先讓爸爸休息一下！」雖然人坐在立委辦公室，但他的神情裡有童心，此時他是一位寵愛孩子的父親。

兒子的大玩偶，妻子的好夥伴

想起香蕉船甩尾的力道，蔣萬安也不禁直呼「會怕」，但他依然陪同兒子玩了第二趟。再怕也要「撂落去」，蔣萬安不覺得是自己放下父親的架子，而是兒子願意把他當朋友。他會讓兒子騎在頭上，會陪兒子一起睡覺，親子之間毫無隔閡。「我知道孩子長大後，很可能不再跟父母那麼親密，所以是我想抓住兒子童年時光的尾巴。」每個父母應該都聽過這個道理：孩子的成長過程只有一次。但蔣萬安在社會上眾多一樣要兼顧家庭與事業的爸爸中，卻算得上特例，他不只重視與家人相處的時光，還愛家愛到成為個人標誌。

蔣萬安作為立法委員，多年來不乏媒體與大眾的矚目，但在他的政治光環下，許多人可能至今都還不曉得，他的妻子石舫亘其實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創辦人。現今雙薪家庭雖是常態，但像他們這般雙雙事業有成並不多見，而這樣的夫妻檔在照顧孩子上，還盡可能親力親為，更讓人訝異。家庭生活中，當然不只出遊這種樂事，更多的是如接送孩子上下學，這等瑣碎又必要的日常。蔣萬安自然日日行程滿檔；石舫亘則需處理跨國業務，常常晚上十一、二點一個會，隔日早上七點又一個會，放在一般的家庭，都可能會計較起誰的工作比較重要、誰的工時比較彈性，所以孩子的事應該由對方負責，但蔣萬安說：「我們就是知道彼此很辛苦、很忙碌，所以我們總在溝通，常常協調。」

夫妻兩人都這麼忙，什麼時候能溝通？和古人的「三上」有異曲同工之妙，蔣萬安選擇的時機點是枕上和車上，也就是睡前和通勤時。蔣萬安提到，伴侶其實也是種夥伴關係，儘管彼此的工作內容不同，依然會交換意見；在孩子的教養上，更要建立共識。若要找到一段完全靜下來的時間很難，但抓住一些喘息的空檔卻相當實際。蔣萬安也不忘伴侶之間仍需要親密，較有餘裕時，會跟妻子去吃宵夜、看午夜場電影，讓夫妻得以獨處，結了婚依然能有甜蜜的小約會，如情侶時親暱地談心。

是立委，也是人夫、人父

蔣萬安依舊如從政前一樣，喜歡和家人去逛夜市，然而今時的他已是公眾人物，即便帽子、墨鏡一應俱全，還是會遇到眼尖的支持者。民眾想要合照，他當然樂意，不過家庭歡聚的時刻，突然冒出外人，他的太太和小孩如何面對這種情況呢？蔣萬安露出欣慰的神情說，妻小都很能諒解他的身分，尤其孩子不僅早熟懂事，還讓他看到大人身上不見得會有，那十分純真自然的一面。既有熱情的民眾主動攀談，當然也有害羞的支持者，擔心會打擾到蔣萬安一家，蔣萬安的孩子很能同理這種粉絲的心境，很多時候會搶先大人一步，詢問對方：「你要跟我爸爸合照嗎？」有時興致來了，孩子還會跑進來一起照相。因為兒子落落大方的反應，蔣萬安也會邀請兒子一起拍攝FB粉絲團或IG上的短片，「孩子很誠實、很直接，不會去想怎麼表現才好笑，卻常常比我還有梗。」雖是自虧，但蔣萬安的語氣中也顯現出對孩子的肯定與認同。

而對於太太，蔣萬安更是充滿感謝。他與太太愛情長跑的故事在媒體上雖不算新聞，然而太太和他一起走過的不僅是數字上的年歲，更是不同人生階段裡的高潮與低谷，蔣萬安在學時考研究所不順利、結婚後因金融海嘯而失業、回臺決定從政時承受質疑與壓力……太太的陪伴，撫慰的不只是蔣萬安的心情，也成為他生涯裡重要的力量，就像參選時太太跟著他，到每個垃圾車行過的點，和每一個里民問候、致意，「她很清楚我在每個階段轉換時的心情與態度，所以她給我的，不僅是一個回家後可以好好放鬆的空間，也全力支持我的工作。」

支持另一半，就是支持自我

「我知道有些傳統的家庭，會希望另一半不要在外奔波勞累，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但我覺得能夠支持伴侶的事業，讓太太做她喜歡的事，會促成家庭裡的正向循環。」以往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必定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但在蔣萬安身上，家庭並非誰犧牲去成全誰，更是攜手成就彼此。就像太太陪著他掃街拜票，當太太在自身的工作上遇到難題，蔣萬安便會請教法律界、科技業或行銷專業的友人，給太太實質的建議外，更傳達出「在妳困頓、挫折之時，我也願意扶持著妳」的心意。

便是這份心意，讓夫妻二人即便偶爾得獨自面對生活中的突發意外，也能真心諒解對方的難處。蔣萬安憶起孩子一歲時曾高燒不退，太太恰巧出差多日，即便他帶孩子看了醫師、餵孩子吃退燒藥，依然不見起色，讓他內心十分焦急。即便孩子最終平安康復，太太事後還是感到愧疚，但蔣萬安沒有怨言，他對妻子說：「這不是妳的錯，我相信同樣的事換作我，妳也願意體諒我──我們是互相的。」

當然，再怎麼夫妻一心，兩人依舊有不同的價值觀，這種差異尤其體現在教養孩子上。太太期盼孩子能遵守規範，謹守是非對錯的分寸，因而常指正孩子。蔣萬安卻很容易心軟，更傾向對孩子諄諄教誨，他笑說：「我想是因為自己近年比較少陪兒子，總覺得虧欠他多一點，才不想對他太嚴厲。所以如果問我，我們夫妻中誰的教養方式比較正確？我會回答這件事不是對錯，其實能夠折衷。」蔣萬安舉了一個例子：有一次孩子對長輩頂嘴，當下太太先嚴格告誡，等待兒子心情和緩後，蔣萬安再向兒子說明「為何不能對長輩沒禮貌」──在蔣萬安的小家庭裡，即便夫妻、親子都有所差異，更重要的仍舊是彼此合作，相伴行過一條人生長路。

蔣萬安最終感謝在這段家庭生活中，許多人幫忙他甚多，因為有爸媽、岳父岳母、姐姐乃至朋友的援手，才能度過大小風浪。「我覺得我們夫妻真的很幸運，也讓我理解適時向外尋求幫助，多麼重要。」蔣萬安提到，男性往往有無形的壓力，彷彿一定得展現堅強的一面，有時便會錯失了讓旁人協助的契機。「我很鼓勵男性朋友試著把內心話說出來，如果不知如何對親密的人開口，如今也有許多助人機構，比如『城男舊事心驛站』，也是很好的抒發管道。」身為男人、身為丈夫、身為父親，一定會碰到諸多挑戰，在角色轉換間，蔣萬安自身的故事不僅給人深刻感觸，或許也能為正在迷惘的男人們，提供面對生活的新觀點與新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