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固專欄】僅靠美國的援助救不了烏克蘭

經過數月的拖延，國會通過了一項近 610 億美元的美國對烏克蘭的援助法案，為基輔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生命線。但僅靠一攬子援助計劃並不能解決烏克蘭在與俄羅斯的戰爭中面臨的更大問題。烏克蘭軍隊正在保衛橫跨該國南部和東部約 600 英里的前線，華盛頓的長期無所作為使他們嚴重捉襟見肘。美國武器和彈藥的湧入應該會大大提高俄羅斯即將到來的夏季攻勢的成本。援助還為烏克蘭軍隊提供了足夠的物資，以支援夏季和秋季更系統的軍事計劃。傑克·沃特林（Jack Watling）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僅靠美國的援助無法拯救烏克蘭>(American Aid Alone Won’t Save Ukraine)指出，為了生存，基輔必須建立新的旅——並迫使莫斯科進行談判(To Survive, Kyiv Must Build New Brigades—and Force Moscow to Negotiate)。
按照烏克蘭自己的條件提出持久和平的參數
然而，以對烏克蘭有利的條件結束戰爭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條新的設備管道。自俄羅斯全面入侵烏克蘭兩年多以來，其戰爭目標保持不變：克里姆林宮試圖征服基輔。烏克蘭國際夥伴之間持續的支援和政治拖延使這一結果變得太合理了。如果烏克蘭要長期阻止俄羅斯的勝利，它將需要一個全面的戰略。這意味著訓練、裝備和動員新力量。這意味著說服克里姆林宮，隨著時間的推移，繼續戰爭對俄羅斯來說將變得越來越危險。這意味著建立一個足夠強大的地位，以便能夠按照烏克蘭自己的條件提出持久和平的參數。
這些任務都不是一帆風順的，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完成。烏克蘭及其國際夥伴也不能浪費數月時間制定前進道路。美國及其北約盟國將需要做出明確的長期承諾;迫使俄羅斯進行談判將特別困難。但替代方案要糟糕得多。在沒有這種總體戰略的情況下，衝突的持續時間可能會延長，但其軌跡不會延長。
烏克蘭的戰場局勢不斷惡化
自2023年秋季以來，烏克蘭的戰場局勢不斷惡化。很大程度上由於彈藥短缺，烏克蘭軍隊不得不將領土割讓給俄羅斯軍隊，通常是在遭受重大傷亡之後。俄羅斯在烏克蘭集結了大約 470,000 名士兵，似乎打算利用他們試圖在 2024 年剩餘時間內完成對頓巴斯的征服。俄羅斯軍隊一直將攻擊重點放在東部主要城鎮，一旦佔領這些城鎮，他們將威脅到烏克蘭在頓涅茨克及其周邊地區的主要後勤樞紐。
談論俄羅斯的新攻勢可能會讓人聯想到坦克部隊攻擊烏克蘭防線、突破，然後試圖利用這些成果深入烏克蘭控制的領土以切斷烏克蘭部隊的畫面。但俄羅斯軍隊目前無法開展此類行動，也不打算這樣做。經過兩年多的戰爭，俄軍核心軍官損失慘重，大規模進攻計劃和同步能力有限。俄軍的進攻主要包括排和連級的連續進攻，導致進展緩慢，損失慘重。
俄羅斯用改裝的滑翔炸彈來造成毀滅性的影響
儘管如此，俄羅斯目前在可用火炮方面比烏克蘭擁有超過十比一的優勢。隨著美國新一攬子援助計劃的通過，這一優勢在某些地區可能會縮小到三比一，這將增加俄羅斯的傷亡率。但俄羅斯有幾種方法可以將烏克蘭軍隊拉入對烏克蘭來說代價高昂的戰鬥中，例如，俄羅斯軍隊一直在使用改裝的滑翔炸彈來造成毀滅性的影響。這些是蘇聯設計的FAB500 - 大型半噸炸彈 - 配備了機翼和制導套件，並由俄羅斯飛機從俄羅斯防線後方投擲。它們的射程約為 40 英里，可以輕鬆襲擊烏克蘭城鎮，倒塌建築物並驅逐當地居民。
因此，烏克蘭軍隊經常被迫花費大量資源來保衛昂貴的單一陣地，只是為了保護平民定居點不進入俄羅斯的滑翔炸彈射程。以頓涅茨克地區東部關鍵山脊線上的小鎮恰西夫亞爾（Chasiv Yar）為例。如果它淪陷，俄羅斯軍隊將獲得一個制高點，從那裡轟炸頓巴斯的城鎮和烏克蘭的主要補給路線。因此，烏克蘭軍隊正在拚命地試圖堅持下去，即使戰術形勢變得不那麼有利。烏克蘭過度緊張的防空系統加劇了這一挑戰，這種情況現在允許俄羅斯飛機接近前線，提高轟炸的準確性。不幸的是，烏克蘭越需要其地對空導彈系統來保護其城市，它就越會將其前線的地面部隊置於危險之中。
今年夏天，烏克蘭將輸給俄羅斯。問題是多少錢。
應對這一挑戰的解決方案通常是軍事戰略家所說的「主動防禦」，即使用小規模的反擊來破壞攻擊者鞏固其進展。例如，如果俄羅斯軍隊佔領了恰西亞爾的一個關鍵陣地，烏克蘭人可以使用反擊來孤立該陣地，使俄羅斯人無法深入並繼續前進。但烏克蘭的預備隊很少，而且在俄羅斯佔領陣地后不久就失去了利用俄羅斯漏洞所需的許多戰術車輛。由於缺乏反擊的預備隊，烏克蘭必須滿足於最大限度地增加俄羅斯在每個陣地的損失，從而減緩其前進速度。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美國援助法案的通過也只能改變戰場上的算計。華盛頓的長期拖延意味著需要時間來修復對烏克蘭能力的大部分損害。今年夏天，烏克蘭將輸給俄羅斯。問題是烏克蘭軍隊能讓俄羅斯人為他們的收益付出多少，以及付出多高的代價。
新鮮的血液，而不是更多的血液
除了立即提供彈藥外，美國新的一攬子援助計劃的最大影響是它提供的確定性。經過幾個月對美國支持的時間和數量存疑之後，烏克蘭現在將對未來六個月的軍事資源有足夠的瞭解，以便進行更廣泛的戰略規劃。
最重要的是需要產生新的力量。為此，烏克蘭將需要動員更多人，改善其訓練管道，以保持對俄羅斯部隊的質量優勢，併為這些新部隊提供充分裝備。到目前為止，這是不可能的。由於缺乏裝備和武器，也無法預測是否以及何時會有更多物資抵達，烏克蘭的軍事領導層被迫優先為已經在前線的部隊提供所有物資。美國一攬子援助計劃的規模——以及歐洲夥伴的進一步支援——意味著烏克蘭的軍事領導層現在可以實施一項深思熟慮的計劃，以訓練和裝備更多的部隊。 與普遍的假設相反，烏克蘭並不缺乏動員人員。（根據最近的一項分析，可能還有數百萬烏克蘭人能夠服役。它缺乏的是一個有效的徵兵和培訓系統，以便將可用的人員帶入部隊，並配備裝備來提供這些人員。這些問題可以而且必須得到解決。
烏克蘭指揮官必須組建新的旅
烏克蘭指揮官必須組建新的旅，而不是簡單地讓現有編隊恢復實力。軍隊目前缺乏足夠的旅來將它們作為一個整體輪換出前線。取而代之的是，各個旅一直在接觸線附近輪換疲憊不堪的營進行短暫的喘息——這種策略提供了休息，但不允許對旅進行集體訓練，因為旅的參謀和輔助設備仍然在前線。因此，烏克蘭現在建立和訓練更多的旅至關重要，這樣它就可以在秋季進行積極的防禦。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新單位將大大增強其反擊能力。
因此，軍隊必須分三個階段進行動員。首先，它必須立即為現有部隊增加戰場替代人員。但隨後它必須再生儲備，以允許現有單位輪換，然後建立能夠進行進攻行動的新單位。第一個是最容易解決的。設備是第二個的限制因素。對於第三個，最大的限制因素是軍官培訓。這是可以解決的，但如果烏克蘭要在秋天之前產生所需的部隊，就必須立即解決。
俄羅斯在 2024 年的最後幾個月可能是最危險的
俄羅斯在 2024 年的最後幾個月可能是最危險的。到那時，在經歷了俄羅斯數月的進攻行動之後，烏克蘭軍隊將捉襟見肘，他們的防空系統將耗盡。俄羅斯可能會有足夠的部隊來輪換其部隊，以便在秋季進行連續的進攻。
但俄羅斯的能力並不是無限的。莫斯科已經做出了一些工業和軍事選擇，這些選擇可能會限制其在2025年的進攻潛力。首先，它決定不擴大炮管的生產，結果是明年可用的新槍將減少。根據目前的損失率，俄羅斯的裝甲車庫存也可能在2025年下半年耗盡。這意味著俄羅斯軍隊將完全依賴新生產的裝備，而不是現有庫存中的翻新裝備，這嚴重限制了他們補充在戰鬥中損失的武器系統的能力。與此同時，從2024年底開始，隨著去年和今年頭幾個月的投資開始取得成果，歐洲軍備生產將開始穩步攀升。那麼，到2025年，烏克蘭的供應問題應該不那麼嚴重，而俄羅斯的供應問題應該會更加嚴重——如果烏克蘭能夠堅持到那時的話。
它極度缺乏的一種商品就是時間
從長遠的角度來看，烏克蘭及其盟國面臨的挑戰變得清晰起來。當務之急必須是不僅要確保俄羅斯的夏季攻勢最終讓莫斯科付出高昂的代價，還要確保新組建的烏克蘭軍隊到位，以在秋季遏制進一步的攻勢——理想情況下，在 2025 年初之前建立穩定的前線。只有從這樣的立場上，烏克蘭才能重新獲得主動權。實現這一目標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烏克蘭動員和裝備其部隊的速度。它極度缺乏的一種商品就是時間。
將莫斯科帶到談判桌前
即使烏克蘭能夠通過快速訓練、裝備和部署新部隊來削弱俄羅斯的成果，這些步驟本身也不會為結束衝突提供途徑。歸根結底，這是因為基輔的國際夥伴們已經將他們的支援建立在在戰鬥中保護烏克蘭的更簡單目標上，而不是迫使俄羅斯以有利條件進行談判。
美國及其歐洲盟國需要認識到，幫助烏克蘭抵消俄羅斯的進攻並不等同於讓烏克蘭處於強有力的談判地位。克里姆林宮熱衷於根據戰爭的當前動態進行談判：它認為，一旦談判開始，烏克蘭的西方支援者幾乎會同意任何事情，認為任何可以達成的解決方案都是成功的，即使它無法長期保護烏克蘭。俄羅斯的要求將始終如一：除了名義上的投降。莫斯科要想真正進行談判，就必須面對進一步擴大衝突將對自己構成不可接受的威脅的局面。只有這樣，烏克蘭才能做出有意義的讓步。
制裁只是損害俄羅斯金融流動性的工具之一。
俄羅斯已經面臨幾個壓力點。首先，俄羅斯在戰場上對防空系統等關鍵系統的損失很重要，因為它們構成了俄羅斯對北約的常規威懾的堡壘。使烏克蘭能夠破壞或摧毀俄羅斯的聲望資產，這非常符合北約的利益。其次，俄羅斯將無法無限期地為戰爭提供資金。 西方制裁只是破壞該政權金融流動性的工具之一，而且不如其他選擇有效。對俄羅斯石油基礎設施的破壞可能會產生更大的影響。儘管西方有充分的理由避免直接協助此類襲擊，但這並不意味著烏克蘭不應該進行此類襲擊。
俄羅斯一直在歐洲各地意圖破壞西方的穩定
第三，儘管俄羅斯公眾在很大程度上支援這場戰爭，但對俄羅斯政府存在著深深的挫敗感，這些挫敗感是可以被利用的。 到目前為止，西方政府尚未積極開展針對俄羅斯政府的資訊行動，部分原因是它們被認為是升級的，部分原因是它們預計不會立即生效。相比之下，俄羅斯一直在歐洲各地開展積極的資訊行動，意圖破壞西方的穩定。
這種不對稱需要糾正。西方對資訊戰可能引發升級的擔憂是沒有說服力的：克里姆林宮和白宮一樣決心避免在烏克蘭問題上發生直接對抗。此外，克裡姆林宮長期以來一直認為西方自 2011 年以來一直對其進行廣泛的資訊行動，儘管事實並非如此。因此，此類操作的任何潛在升級風險都已經存在。此外，克裡姆林宮的大多數升級路線實際上並不涉及打擊此類活動。鑒於這種情況，西方可以做的還有很多。從長遠來看，更多更好的資訊行動可以提高莫斯科對其代價高昂的戰爭所引發的國內風險的認識。
需要有一個更全面的戰略來成功結束戰爭
鑒於目前處於劣勢的程度，烏克蘭還沒有能力提出有利的談判條件來結束戰爭。停火可能會使俄羅斯重建其軍事力量，而烏克蘭將無法將自己的部隊維持在目前的規模。此外，如果預計俄羅斯在不久的將來會重新爆發敵對行動，基輔可能會得到對重建的支持減弱。重建烏克蘭將嚴重依賴私營部門的投資，而新衝突的威脅將使任何此類融資都面臨風險。為了確保烏克蘭能夠自信地進行談判，確保其能夠確保持久和平，基輔的國際夥伴將不得不提供其信任的安全保障。由於烏克蘭無法提出這些保證，因此將由其國際夥伴邁出第一步。
歸根結底，戰爭的成功結束將取決於北約令人信服地威懾俄羅斯的能力。這種態勢要求聯盟不僅要部署足夠的部隊來應對來自俄羅斯的威脅，而且還要在其成員中建立足夠的生產能力，以便在發生另一場戰爭時維持穩定的彈藥流動。無論戰爭如何結束，建立這種供應都是必要的。在短期內，擴大彈藥生產對於烏克蘭削弱俄羅斯軍隊的能力至關重要。如果烏克蘭設法延長衝突，戰爭以對烏克蘭有利的方式結束，其合作夥伴將需要彈藥來增強其安全保障的可信度。另一方面，如果俄羅斯實現了其目標，那麼這些彈藥將需要為北約未來的安全提供保障。
美國的軍事援助計劃及時通過，以避免烏克蘭崩潰。但要真正改變戰爭的方向，就需要有一個更全面的戰略來成功結束戰爭。這必須來自華盛頓、其北約盟國和基輔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