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茶一杯／周桂芳

周桂芳

陽春三月,春天走進一個綠色的清鮮世界。各種深深淺淺、濃濃淡淡的綠色鋪天蓋地而來。

綠色，是春天的主打色。百花盛開，是春天滾的詩意浪漫花邊。

此時，我靠在幽幽窗前，正手捧一杯被綠色的春雨潤得沁人心脾的春茶，靜靜地看片片嫩芽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紛紛盛開，感覺自己把整個春天捧在了手心。

春天，喝春茶一杯，品一口春茶，就像品味春意盎然的春天。

每年春天，總會有茶鄉人老肖如春風一樣如約而至，來小城推銷家鄉茶園剛剛採摘的第一批春茶。老肖把各種春茶的品級娓娓道來，並現場用透明的玻璃杯子一一泡給我看春茶綠色的茶湯、聞清新的茶香。我也是愛茶人，每年總是會幫忙買一點。不為別的，就為這春茶一杯。

老肖一直邀請我有空一定要去他家鄉茶園走一走，看看茶農采春茶，原來一直忙不得行。後來，單位工會組織春遊，有幸去了茶園，親眼看到了茶農采春茶。走進茶園，低頭彎腰看到那剛剛長出來的嫩綠春芽兒，就像粉嫩嬰兒長出來的胎毛，毛絨絨的，自帶清新粉嫩的光茫。征得茶農同意，我還帶著同事們一起去體驗了一把采春茶，用兩個指尖輕輕掐那剛剛長出兩片綠嫩芽兒，仿佛手上沾染浸潤了一片茶園春光。

“蘊藉一年力,神全在早春。”茶以春為貴,貴在其時。春茶，就是春天茶樹剛剛新萌發的芽葉炒制而成的新茶葉，真正是貴在一個新字。一杯春茶，是春風吹綠的，是春雨潤綠的，是春露浸綠的，是春陽暖綠的，更是茶鄉農人汗水澆綠的。春來，采春茶要趁早，要趁露水未幹時，要趁太陽未起時；制一鍋春茶，要通風，要涼曬，要炒制，要殺青，功夫全在品茶之外。

春來，用白瓷杯喝一杯春茶，先聞一聞來自茶園的第一縷清新氣息，看一看采自茶園第一片春茶茶形，再慢慢地澆入熱水，看茶色，觀茶湯，品茶味，看春天的第一片嫩葉在杯中緩緩盛開，春色瞬間樂開了花。春來人間，那一杯杯清冽甘甜、一泡泡醇厚綿延、一味味清新碧綠、一葉葉靈動跳躍,穿越春光、沐浴春雨、吐露芬芳的春茶，也飛進了平常百姓家。

一位走出家鄉走進京城的作家老古，因愛那一品春茶，功成名就後，自己去神農架種植了一大片茶園。平時，忙時當茶農，閑時讀書喝茶寫文章，既產好茶，更產好文。得閑時的老古,最大的享受，就是坐在自家茶園裏，氣定神閑地沏上一杯好茶，看著芽葉在水中慢慢舒展開來、靜靜沉下去,淡淡的碧色慢慢漾開來。人生浮浮沉沉，如人品茶。品一口茶,成了他一生的清歡。

85後茶友石頭，非常愛茶，得了好春茶，如獲至寶，喜出望外，邀我前去朋友店中大家一同品春茶。他急匆匆地趕來，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子。他來不及擦汗，就喜不自禁地一屁股坐到茶桌前，拆開一袋，有香氣撲來，“看，快看，多好的成色”。但見那新茶,細小、輕盈、毛絨、柔嫩、微綠,帶著茶園雨露的清新,恰似一抹嬌羞嫩綠春色。

石頭邊燒水泡茶，邊給我們介紹,這是剛剛採制的春茶,色澤、品相、香氣、還是口感,都是相當極品。今年春天因為雨雪霜凍，茶樹發芽慢，數量極有限,採制產量少,所以這春茶更是金貴，是有緣才得嘗。石頭很小心地拈上一小撮,放入透明的玻璃功夫杯中,緩緩地將熱水慢慢沖下。小小的春嫩芽有點陽光就燦爛，玉杯飄煙間,薈萃了日月精華之氣、帶著甘冽清香氣質的春茶芽,在玻璃杯中樂開了花。春茶經熱水猛地一激靈，一下子就活靈活現出嫩綠的真容，慢慢地舒肢展腰,快樂地上下翻飛，愜意地翩翩起舞起來，好似清新的茶園裏沏進了一片陽光,顯得鮮活靈動，清新幽雅。“快看，這才叫真正的春茶，瞧瞧這碧玉的茶湯！真香！”石頭眼睛都亮了，整個人也跟著春茶一樣活色生香起來。我打趣他說，你這神情就像看到絕世美女一樣。“這春茶比絕世美女還絕呢”。那清香怡人、嫩綠碧雅給人的清新愉悅之情,真的是不亞於清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端起白色的小瓷杯,先湊近鼻前聞了聞茶香，真的是清香怡人，沁人心脾。我輕輕地呷了一小口，那清新碧綠的茶湯,先在舌苔上浸潤開來,與舌頭親密纏綿，有一絲絲淡淡的甜尾兒慢慢升起來，再緩緩地咽下去，慢慢地滑進喉嚨裏，浸入肺腑，滋潤心田。品那甘香鮮醇間,滿齒茶香，清香甜美，仿佛整個喉嚨頓時洗淨潤綠了,恍然置身於青青茶園春光裏。

喝春茶一杯，真是像把整個春天裝進了心裏。

人生如茶，清歡不過春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