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級與羚羊（組詩）／黃葵

黃葵

◆分級一萬遍
分級，這是兩個普通漢字
組成的是一個普通的詞嗎
它被一個九歲男孩寫錯
結果被老師關愛
賞賜男孩抄寫一萬遍

分級，這是一個普通得
不能再普通的中性詞
分級，不帶溫度
比不上老師校長等如何一個稱呼
分級，不帶感情
更不能與千歲萬歲相提並論
現在寫錯了一遍
就要激動一萬遍

這男孩，把指令當聖旨
只能把分級這個中性詞
激動在岳陽的一個學校
激動在一個作業本裏
這個老師知道一個小學作業本
能裝下一萬個分級麼

這男孩，把作業本
牢牢地摁在課桌上
又把分級這個中性詞
準確地摁在筆尖上
再把分級死死摁在作業本裏
然後來回磨擦
一遍十遍，百遍千遍
直到一萬遍

這男孩，要更加認真地磨擦
再錯了一遍
又要抄寫一萬遍
誰又能知道這樣抄下去
抄到小學畢業
中學畢業，大學畢業
究竟能不能抄完

看著這滿本子的分級
看著這密密麻麻的螞蟻
每一只都在抖出翅膀
這個九歲男孩驚奇發現
自己的每一個毛孔裏
都塞滿了這些翅膀
應該飛了
自己就去了樓頂天台

◆小羚羊過河
小羚羊遊到河中央
鱷魚眼裏
一盒鮮美速食
快遞到了

眼看快要追上小羚羊
羊爸爸飛跳著沖過來
停在孩子
和血盆大口之間

前面是我的小寶貝呀
可不是你的速食
羊爸爸看了孩子最後一眼
頭也沒有回

羊爸爸捨不得回頭
來不及回頭
也根本不用回頭
接下來什麼也沒有做

羊爸爸安靜地等待
一切都是多餘的
河面上只剩下
伸出的脖子和腦袋

羊爸爸需要
這百年一遇的等待
小寶貝快上岸吧
找媽媽去

小羚羊的身後
再也沒有鱷魚
羊爸爸請鱷魚到館子裏
吃大餐去了